“媽。你就別摸我的臉。”我充滿怒氣地說道。

“噢，媽知道了。”她淡淡地回答。

對于媽媽的手，我總是充滿怨言，那手實在太粗糙了，哪像其他伙伴的媽媽的手。每當看見她們拉著伙伴的手時，手總是白皙的，一點“褶皺”都沒有。有些媽媽的左手無名指還帶著（有大有小的）戒指。煞是漂亮。相反媽媽的手哪是四十多歲女人該有的哪。所以我總是對媽媽抱怨。

但我的信念卻因那一晚全都改變了。

那晚不知怎么了，睡不著，于是我悄悄地走出房間。可能是怕被爸爸發現又被拽回房間，要我睡覺。

爸媽房間的門只是輕輕倚著，并沒有全關上。那時個子還小，躲在黑暗的角落，不出聲，就不太會有人發現。我靜靜地靠著，突然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濕潤了。

可能是太累的原因吧，躺在床上的爸爸已經睡著了，不知為什么，連進入夢鄉的他，臉上都不會充滿笑容。

小臺燈弱弱地閃著。就如梳妝鏡一樣，恰恰把媽媽的上半身“放映”在墻壁上。她的手上似乎拿著什么，對，就是拿了什么，拿了我不知道的什么。又見媽媽用棉簽蘸了“什么”一下，又把“什么”涂在手上，不，是手指上。頓時她的臉變得猙獰了，原來的微笑都消失了。她咬著牙，使勁地咬著牙。還用嘴不停地吹著手指。她是有多少得痛苦，連她的腳都在發抖。可為何她只是憋著呢。為何不叫出來呢！這樣應該會好受很多吧。當我難受的時候，都會叫出來的。

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，卻不知道是怎么回來的，我沒有直接坐在床上，而是站在窗邊，看著窗外。窗外連月亮都沒有，是被烏云覆蓋了，可我卻看見了一片光芒。那光很弱，卻在光芒中清晰地看到有一個人在里面，還是一個女人。她并不是別人，而是我的媽媽。月亮會被烏云包圍，難道我的心也該被蒙蔽嗎！她并不是別人，而是我的媽媽，我的媽媽呀！

從那晚之后，我總是要求媽媽摸我的臉。開始她會問我“為什么，突然讓媽媽摸你的臉呢！”她帶著疑問的口語問我。“因為喜歡，沒有理由！”我特別堅定回答。我的臉在笑，心卻在哭。“對不起！”我好想對你說，卻說不出口，只能放在心的最底層。

現在的我十分清楚那時為什么，為什么你的手會不一樣。因為我們。當時我們的家境并不是特別得好。但我總能很體面地走出去，不是因為有多漂亮，而是夠干凈。為了這媽是從早做到晚，卻沒有一聲怨言，并且整天面帶笑容。不，那只是白天，到了晚上，或許也會像爸爸一樣，到了夢里都不能有燦爛的笑容。

到了現在，我還總是讓媽媽摸摸我。但她總說：“你已經長大了，不用了。”“是真的不用嗎？”我在不停地問自己。

有好幾個晚上，我的小臺燈會莫名其妙地亮了起來，而我的臉也會輕輕掠過一處草。不是硬的是軟的，那并不是別人，而是我的媽媽。

我有些時候也會賴在媽媽的身上，讓她摸摸我。而且我總能看見笑容會浮在她的臉上。我特別地知足。

好幾次好朋友問我：“你為什么總要摸臉啊？是不是想變得更白啊，哈哈…”“我喜歡，沒有理由。”我堅定地回答。

每當我用手掠過自己的臉龐，我都會記起那一晚，或許是為了記住，或許我的一只手并不僅僅是我的，而是帶著母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