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蚯蚓抗拒光亮，傷口不喜鹽水，秘密懼怕揭穿一般，不知從何時起，我開始避免在與他人的交談中提到“明天”“未來”“夢想”這些對我來說華而不實的字眼。它們好似宇宙中隨處可見的黑洞，吸引力固然是有的，然而我卻唯恐避之不及。

但是，曾幾何時，我也會懷揣著一份躍躍欲試，在一座名為“烏托邦”的島嶼上生活。那兒與世隔絕，人們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一切美好得如同虛幻。候鳥永遠不會在遷徙的旅途中掉隊，孩子們可以擁有完全無憂無慮的童年，社會中絕對不可能發生偷盜搶劫殺人放火……一切的一切就像天是藍的草是綠的一樣，順其自然而又理所應當。

然而這場浩大的夢境終于是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漸漸蘇醒，隨即快馬加鞭趕到的是無邊無際的空白，像是整個人被拋擲在一片虛空。我慢慢地發現，這些年來我除了擁有過一個美夢外一事無成。我走過許多條路，看過無數風景，卻都無法在我的心里漾起一絲感動。

我在夢里活了太久，以至于無法處理夢醒后的手足無措。這個時候逃避是個再好不過的辦法。“明天”“未來”“理想”被故意埋在很深的地下，抑或是懸掛在天花板上，總之是我所觸不及的。

當逃避變成習慣，唇邊也就熟悉地吐出了一個個精巧的借口。但在我的內心深處，總有一株年少時扎根的綠植在不斷生長，它根系發達，枝葉隨處可見。那些如同綠魘般柔軟的藤條，時不時鞭策著我，要我奮力向前。它每天都在告訴我：你現在可以沒有夢，但不能放棄拼搏。如果你都不曾努力，那就根本連談夢的資格都沒有。我無數次想要偷懶，它便無數次在我心房里用拔節的聲響提醒著我們之間的約定。

等到有一天，我的汗水足以澆灌它成為一棵獨立的大樹，我回在我視野所能觸及的范圍內平視著它，欣慰地說一聲：“你就是我。”

我與明天的自己有個約定，無關夢想，那將會成為我在青春中奮斗的證據。